李洪臣残废爷牛

李洪臣

残废爷，姓王名坚石，是一九五一年夏天复员回乡的。只见他缓慢地从吉普车上下来，双腿是假的，走起来左拐右拧的，让人看了直发晕。

我爷爷晕得最厉害，回到家，一脸的问号，嗔怪道：“他怎么会是二等残废呢？仲家那个和他的伤残完全一样，可是一等啊！他可是说打日本鬼子右眼决不打左眼的神枪手，多次立过战功的啊！”

人们都说，残废爷打日寇，巧埋地雷反扫荡，勇送炸药炸敌堡，强拿岗哨攻县城，打得日本鬼子一听到他的名字就尿裤子。在解放战争中，他带领全连战士，无论是深入敌后端敌人的老巢，还是冲锋陷阵拼刺刀，总是立头功。他的双腿是保护首长献出的。他怎么会是二等残废呢？

不过，俺最关心的是想听残废爷给俺这些小学生讲讲，他是怎样打日本鬼子右眼的。盼来盼去，只听说他打兔子，一打十个准。还看到他往小学、中学、孤寡老人家送兔子。苦苦等了三个月，他才到俺小学作报告。他雄赳赳气昂昂地坐在台子上讲桌后面的轮椅上，首先娴熟地打着拍子，领着俺唱《志愿军之歌》：“保和平，为祖国，就是保家乡。”然后就义愤填膺地领着振臂高呼：“打败美帝野心狼！”他说，美国鬼子坏透了，侵略朝鲜，还想侵略咱中国。自己失去了双腿，去不了朝鲜打那狗日的。人家梅兰芳、常香玉，为支援抗美援朝，捐献飞机大炮。自己连捐献支枪的钱都拿不出来，很惭愧。然后就说，回来时，县里、乡里都留他任职，可他大字不识一个，全辞了。最后叮嘱俺：千万千万好好学习，将来当建设国家的顶梁柱。关于打日本鬼子右眼的事，一点没提，好像专门在为他的二等残废找理由似的，很让人失望。

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，俺觉得残废爷不像英雄，倒像个活菩萨，到处乐呵呵地帮人，从未见他发过火。直到我在中学教学了,“文革”了，才目睹了他的英雄本色。

那天下午，两派“红卫兵”都发高烧，在激烈武斗，砖头瓦块满天飞。此时，少数派已被多数派包围在了两排房子的中间跑不出来。有个小学生已被打破了头，在嚎啕大哭！

残废爷坐着轮椅怒气冲冲地进了校园，长长的土枪上挂着三只兔子，腰上拴着个药葫芦，那嗓门像在战场上喊敌人投降：“同学们，千万别打了！毛主席他老人家教导我们：‘要文斗，不要武斗。’”说着，见多数派还不放松，便眼疾手快地举起枪，“咚”的一声，把空中飞的一块眼看就要伤着学生的大砖头打飞了，成了面面。多数派愣怔了，直瞅他。他下了轮椅，毫不畏惧地左拐右拧地走近少数派，把土枪往地上一戳，威风凛凛的似铁塔。多数派定准想起了他给讲的打鬼子生死不怕的场面，再说谁还敢伤着英雄，就不约而同地扔了武器，呼啦啦散了。

残废爷的武将虎威，使我像被爷爷传染了，对他的二等残废直摇头，直叹气。

残废爷今年九十了，住在他干儿子柱子的铸钢厂里。

柱子是残废爷在三火山战役后，拾的孤儿，送给疏哥刘强寄养的。不料，土改时，刘强被划成了上中农。推荐上大学那会儿，柱子再优秀，也干瞪眼。残废爷就拄着双拐去县里要了个名额，把他送进了大学学铸造专业。柱子请残废爷进厂，说是叫干爹当顾问。残废爷说我是盯着柱子，怕他有钱就学坏。柱子好着哩，就是残废爷的翻版。他投资给村里硬化了路面，给小学、中学建起了图书室。汶川大地震，他一次捐了五十万。

前天，柱子气抖擞地进城找我，说有人最近到处说他干爹的二等残废，是因为在军队上犯了大事，不然，每年少拿几万元残废金，他能闹翻了天！柱子说，这事不敢也不好问他干爹。为了残废爷的声誉，求我帮他查个明白。

支出供养经费2625万元；集中供养9521人 为了揭开残废爷二等残废的谜，我和柱子立马去市民政局做了咨询。

负责残废军人工作的方科长，热情地告诉俺，当年的二等残废军人比一等残废军人，现在每年少发近两万元残疾金。

谈到残废爷王坚石，他肃然起敬，说：“他啊！在以前多次的审残中动员他参加，他都不干。如果参加复审，可改成一等。他本来就是一等残废，是在国家号召捐款捐物支援抗美援朝时，捐残了，把他的一等残废捐成了二等！”

我和柱子像听天书。我实在控制不住对残废爷的崇敬仰慕之清了，就喊了起来：“残废爷，六十年了！”

（作品发刊在《楚天文学》2012年第1期）

共 16 5 字 1 页 转到页 【编者按】“残废爷”打日寇，“残废爷”赴朝鲜。他是人们心中的英雄，是人们心中的楷模。他不为名，不为利。更不为是不是一等残废而逐级上访。默默以自己纯洁的心灵，高尚的情怀，为社会做好事，为孩子们做好事。英雄自有英雄的风采，英雄自然会引起大家的钦佩。好小说共赏！感谢赐稿！问好李老师！【：林雨荷】

1楼文友： 16:21:4 英雄自有英雄的风采，英雄自然会引起大家的钦佩。好小说共赏！感谢赐稿！问好李老师！

2楼文友： 19:20:12 谢谢林雨荷 老师。您辛苦了！

楼文友： 15:51:10 残废爷的故事感人，残废爷令人尊敬，欣赏，学习！

4楼文友： 1 :17:11 谢谢鹰鸣老师 给予的点评。祝您笔丰！